or,try

難得在假日早起，吃過早餐之後還是打開手機玩了一兩場手機遊戲緩和情緒(我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已經沉迷在手機遊戲裡了)，算算時間差不多了，趕緊出門搭公車。

因為手術說明的單據上提醒著不要騎車或腳踏車，只好依賴大眾交通工具了，不然這種一大早的時間騎車是蠻舒服的。提早了五分鐘到達診所，馬上被掛號的陣仗嚇了一跳，怎麼這麼一大早的就有這麼多人等著掛號？台北人全都一身病嗎？站在櫃檯前張望了半天，好心的櫃檯人員提醒我先去號碼牌，46號，想不到什麼特別的喻意——死了？真不吉利。

等好一陣子，已經過了預定手術的時間，掛號櫃台從一個開到四個，總算輪到我的號碼，健保卡、手術同意書、手術通知單，全都遞過去之後，她開口問了要刷卡還是付現。因為昨晚已經先準備好白花花的鈔票，當下堅決地回答「付現」，有種田僑仔的感覺，等到她說出費用，讓我嚇了一大跳，怎麼和昨天醫生說的不一樣啊？而且還多出將近一倍！是我聽錯了還是有什麼額外附加的費用？但現在騎虎難下，根本沒有餘裕再去思考這些事，只好不好意思地說改用刷卡，剛才那聲「蛤，這麼貴」實在有點小丟臉。

快步走到地下一樓的手術室，手忙腳亂地把一堆單據放到櫃檯上，護理師(看起來是阿長)慢條斯理地說著收據你自己收好就好，健保卡等一下領藥還要用，不用收太裡面，這裡還要簽名，等一下醫師本人會親自幫你麻醉，所以麻醉師的地方也要寫醫師的名字——我慌張地打開背包收進櫃檯上的單子，完成之後走到外頭等候。

沒多久，護理師拿著手術衣、拖鞋和寄物櫃鑰匙給我，指導了穿衣服的方法，什麼項鏈、戒指要拔掉之類的瑣事，要我到更衣室換裝。把一堆東西全塞進小小的置物櫃，重新走到手術室，接著又是一陣漫長的等待。老實說，雖然穿著手術衣，但裡頭赤條條的什麼也沒穿，而手術衣又寬鬆鬆地很透風，站在走廊上總給我一種怪異的感覺，說是害羞又不太像，大概是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有了存在感，一時之間沒能適應吧。我想起上一次開刀已經是小學的時候割盲腸(寫到這裡才發原來我和手術離得這麼遠)，但那時候懞懞懂懂的，又是在大半夜痛到翻來覆去地被送到醫院，前面的過程根本沒什麼記憶了，不像這次感受如此深刻。

坐到椅子上，一整排人有的同樣等著開刀，有的要進對面的放射室，有的在等手術室的單據，因為手邊沒有手機，只好無聊地左看右看；左邊有個拿著手術服的男人經過準備去更衣，右邊來了一對母女等著要進去放射室，坐在我左手邊的老太太頻頻轉頭看著手術室的門，而坐我右邊的男人則翹起二郎腿滑手機——我突然想到自己這時候應不適合翹腳，真是個無聊的聯想。

大約等了十幾分鐘，早起的睡意慢慢壓過開刀的緊張而爬上大腦時，手術房的護理師出來通知開刀，我笨拙地站了起來(因為是穿著手術服，動作有點僵硬)，跟著她身後走進去。確認了我的名字和開刀的項目，問了是不是第一次做，以及等一下要注意的事項。走進手術的小房間裡，深綠色的病床和上頭的圓形大燈(無影燈？)給我一種真實感，等躺到病床上，兩名護理師在我身上蓋上無菌巾，並胸前架上鐵架，同時把下半部的無菌巾翻上來，簡直就是日劇裡的手術場景啊！也太真實了吧！我腦子裡這時候還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接著手術服下擺被翻起，護理師親切地說著要在大腿貼上膠片(名字我忘了)，清潔和消毒，整個過程下體一直呈現涼涼的狀態，這好像是我成年之後，頭一次以這種赤裸的姿態暴露在女性的視線下——對不起，我沒有對護理工作不敬的意思，我也知道她們都是很專業地在看待每一個病人的身體，只是膚淺如我不住在當下產生那些想法啊！患部被抹上幾層藥膏，鼠蹊部被翻來覆去檢視一番後，又蓋上個涼涼的東西(怎麼整個過程都充滿涼涼的感覺)，就等著醫師大駕光臨，我感覺自己好像一隻待宰的豬或牛或任何動物，雙手放在胸前，但下半身卻毫無防備地大開門戶，混雜著羞恥感與緊張感的心情複雜地在胸口起伏，只想著一切快點結束。

醫生終於到了。不過我那時沒有眼鏡，看不清楚是不是本人，其實連他的身影也沒見到，只能跟著他一問一答，讓他知道我很清醒地在面對這一切。

「要打麻醉了，會有點刺痛喔！」

「好。 

一名護理師提醒我深呼吸，嘴巴慢慢吐氣。我照著做，感覺到有根針紮了進來，在呼吸中感覺到微微的刺痛感。接下來則是一兩聲「滋滋」的聲響，停幾秒之後又是一兩聲「滋滋」，而我只能不斷地深呼吸，嘴巴緩緩地把一口氣花很長的時間哇出去，簡直像武俠小說裡在練什麼內功會做的事 

「滋滋」聲響了幾次，左邊的護理師突然說：

「要幫你把消毒藥膏擦掉喔！」

咦，結束了？

鼠蹊部又被一陣翻來覆去的擦拭，臀部有種黏黏的感覺，接著膠片撕掉，鐵架移開，她要我慢慢地坐起，醫生說了一句要作切片檢查，接著就默默地離開了。重新戴上眼鏡，但患部沒什麼具體的感覺，或許因為麻藥還沒退吧！我穿上拖鞋，走出手術室後到更衣室換回衣服。低頭看著貼上紗布的部位，小心翼翼地穿上褲子，人生的第二回開刀結束，嚴格說起來只花了三分鐘吧！

批價領藥後，拉拉褲子，感覺內褲好像緊貼在屁股上讓人不太自在，我在陽光下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有種重獲新生(這形容也太浮誇)的感覺。

這種時候就想杯熱咖啡啊！

我這麼想，走進一旁的咖啡館點了熱拿鐵，坐了下來享受了這難得的早晨時光。

不過臀部依舊覺得黏黏的，唉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