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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杰的堂哥堂嫂也沒什麼偉大的計畫,他們只是想辦法讓阿杰早一天回
台灣,避開他父親的安排,讓他回到我們共有的家。

但那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至少我心裡很清楚,阿杰的父親會有許多方法讓
他留在那個家裡,利用金錢、利用工作、利用長輩的壓力、甚至是裝病或威
脅等──其實有許多情節都來自連續劇裡常搬演的誇張劇情,但這時卻一點
都不感覺有什麼突兀。我的確很害怕,那個老人像握有我所無法預知的力量
,足以改變目前的情況,奪走我們現有的幸福。

有時候我會覺得一切都很荒謬,我和阿杰只是兩個相愛的人,為什麼非得面
對這麼多,愛情這種事,除了相愛的兩個人之外,還牽扯了舊情人的牽拌、
過往回憶的拉扯,當那些事情都可以被理解與接受之後,還必須面對雙方的
家人。但走到那一步時,問題的癥結點顯然又不太一樣,社會觀感和歧視目
光,讓處身其中的兩個人很自然地變得小心謹慎,怕一不小心行為失當就成
了被攻擊的目標。

回想起來,我們還是因為去了一趟日本,才終於決定在一起。

阿杰上飛機回台灣的那一天,姊告訴我,學文的爸爸決定讓小孩轉學。

「轉學?他就打算這樣解決?」

「有什麼辦法,我已經盡力去勸他了,甚至前兩天的晚上都去找過他們談這
件事,但每次談完都只是換來一肚子氣。」

「那小斌呢?」

「他的家人算是明理,我去看過他,但還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小斌,畢竟他之
前說什麼跳樓自殺的,雖然不是真的認真想這麼做,還是得小心一點。」

她苦笑一聲,那裡頭有著深深的無力感,像透過手機層層包圍過來。

「對了,你去學生家裡,那豆豆怎麼辦?你該不會帶著他一起去吧?」

「怎麼可能!我只能把他先放到他爸爸家裡了。」

她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聲音小得幾乎無法聽得清楚。

「喔!姊夫他……我是說,前姊夫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我腦子裡開始想像起姊難為情的模樣,無論如何,
這是姊夫表現的機會,或許可以藉著豆豆在場,讓兩個人好好溝通。

「要說什麼?小孩也是他的,讓他們多一點時間相處,他高興都來不及了。
更何況他一直在家裡工作,時間上本來就很自由。但話說回來,他怎麼都不
會想去找一個正職的工作啊!都這樣子過一年多了……」

「姊,你別老是挑他這件事,我是說,姊夫沒有跟你談復合的事嗎?」

「這個我們上次不是才講過,我一個人生活多自在啊!多他一個大孩子要照
顧,光想像就受不了。」

「姊夫已經有一些改變了,你應該看看他和豆豆在一起的樣子,我覺得他已
經是個適合當父親的人了,你應該考慮一下的。而且雖然是SOHO,他接案的
狀況還算穩定,待在家裡還可以很方便地照顧豆豆,誰說當父親的一定得在
外面工作……」

「小亮,這件事就講到這裡了,好不好?」

在掛斷電話之前,她順口問了阿杰的事,關於我去找他父親的情形,我沒有
向她詳細說明,怕她得分心煩惱我的事。我只有告訴她,談得不是很順利,
不過阿杰明天就會回到台灣,一切就等到時候再說。

「你聽起來沒什麼精神,真的不要緊嗎?」

「你也是啊!為了學生的事,你也是沒什麼精神。」

我們又沉默了一會兒,彷彿同時在勉強自己提起精神一般,用彼此看不見的
表情在為自己與對方打氣。

「小亮,雖然學文的事情沒有成功解決,但……但是,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帶
阿杰回去,和爸媽好好地見個面。」

「這兩件事又沒有什麼關係。」

「你忘了我上次說過的話嗎?算了,忘了也好,我本來想搞定這件事來幫你
打氣的,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其實我沒有忘,只是不想重新提起,畢竟現在比較棘手的事情是阿杰的父親
,而且我也不想讓姊懷著什麼愧疚的心理。我知道她一直試著用許多方法想
讓我打開心裡的結,但同樣地,我也希望她能打開那個和姊夫的結;我們只
能這樣擔心對方的事,卻始終無能為力,那終究是得自己肯努力嘗試才解得
開。

我計算著飛行時間,連工作時也無法專心,像隨著阿杰過起那個不同時差的
生活。

那晚,躺在雙人床上,我突然又想起當年去日本的那幾天,那趟我們決定交
往的旅行。生命中有許多重要時刻,都會像這樣以某件事或某個物品來記住
,因為我們總是害怕自己的記憶會磨損消逝,非得有個確定的什麼把握著。
還好相機留下了我們那趟日本旅行的影像,我記住了和阿杰交往的證明;還
好抽屜裡留下了敦元學長寫給我的信,我記住了和他曾經在一起的日子;而
紙盒裡一直收藏著的一張明信片,則讓我記住了阿東在我高中時代的位置。

而後來盒子裡還多了另一張明信片,讓我記住了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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