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try

「他，他和你姊是不是，打算復合？」

「誰？什麼復合？」

問題從我設想之外的可能性竄出，我整個人呆了幾秒鐘，整理著他話裡的意
思。

「我後來想起來了，你姊那時候說過，他們以前交往過一陣子，對吧！那他
現在又和豆豆走這麼近，是不是想當豆豆的爸爸？」

如果當時我正在喝水，應該會像漫畫人物那樣，「噗」地一聲把水噴出來吧
！姊夫的擔心和我所想的完全八竿子打不上，但想了幾秒鐘，我慢慢能理解
他的那種擔心的確有些道理。姊的舊情人和豆豆一起出現，兩個人有說有笑
的，現在還一塊兒在外頭打遊戲機，那的確像是成為繼父的準備。

我突然覺得好笑，好像自己一瞬間和姊成了情敵關係，而我們所爭奪的關鍵
人物就是阿杰。我想起當年姊和阿杰分手的時候，阿杰的性向讓她不得不放
棄，但她對他應該仍有一點愛情的餘溫吧！看著自己的弟弟和她喜歡過的人
交往，她到底怎麼想呢？我為什麼沒有問過她？

「沒有這回事，你想太多了，被我姊知道的話一定會賞你一個白眼外加一頓
惡毒的諷刺。」

我光靠想像都可以猜到姊會說些什麼，姊夫的臉上也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
情。

「真的沒有嗎？我只是覺得奇怪，之前也沒看過他和豆豆玩在一起，怎麼突
然……」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啦！就說是突發狀況了。說到這個，今天我是瞞著她
帶豆豆過來，不過我想也瞞不了多久吧！」

我兩手一攤，一臉無可奈何。大概是相信了我的話，他一臉放鬆了心情的模
樣，走到客廳加入他們的遊戲之中。我站在房門邊，看著客廳裡那兩個男人
，他們都是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卻可能終究無法成為我真正的家人。

豆豆玩累了之後，揉了揉眼睛坐在地毯上和睡意掙扎著，姊夫把他抱進房間
的床上，留下我們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面對著暫停的遊戲畫面。我多麼希望這
一刻的時間真的暫停，我們能夠好好地獨處；我渴望碰觸他的身體，渴望親
吻他的嘴唇，渴望撫摸擁抱，也渴望被撫摸擁抱。那些想法其實一直都在，
只是今天的情況一直有第三者在，我們無法肆無忌憚地坦誠自己的慾望。我
看著他，兩個人像突然交換了相同的想法，忍不住向彼此靠近。

他捏了捏我放在沙發上的手，傳達了無聲的熱情，而我也回應著那個力道，
翻過去和他十指交握。

「終於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他以嘴型沒有出聲地說著那句話。

「Finally。」

我如此回答。

姊夫的房間裡傳來一點聲音，那是他唱著兒歌哄豆豆睡覺的聲音；半掩的房
門隔成兩個空間，那邊上演著難得的親情，這頭傳達著無聲的曖昧。

當房間的聲音慢慢靜下來之後，我悄悄走過去看了一眼，床上姊夫正抱著豆
豆安穩地睡著，那一幅父子共枕的畫面讓我很想拍下來給姊看看，她總是說
姊夫沒有當父親的資格，但能夠表現出這樣的愛，又何需要什麼樣的資格證
明呢？

而我和阿杰的關係，一樣不見容於這個社會的價值觀，但他們又憑什麼說這
不是愛情？

「我留言給姊夫，說我們晚一點再過來接小孩。」

我朝身後小聲地說著，一雙手已經悄悄地環上我的腰，身體的溫度也同時貼
了上來。我順手把門小聲地關上，回頭吻著他，心裡的慾望一點一點地被挑
撥起來。

「我等不及了。」

他的回答很乾脆，拉著我的手關入一旁的客房裡。我沒有想過要在這裡做，
畢竟另一個房間裡是姊夫和豆豆，即使他們睡著了，我下意識地會保持某種
警戒的狀態。也許那種警戒心已經根深蒂固地埋入我的意識深處，像某種本
能或反射動作。但另一方面，那樣的恐懼感又成為某種催情的激素、犯罪的
快感，我們在鎖上的房門裡悄悄地脫下對方的衣服，壓低了聲音啃咬、揉捏
彼此的裸身，任淌著的汗水往周身橫流奔竄，在起伏的肌肉線條中溢出情慾
的氣味。

「我愛你……」

阿杰喘著氣發出囈語，作愛時他喜歡說這些話，就像有些人愛聽些粗言穢語
，這句「我愛你」是他在這個過程中的催化劑。

但我總是安靜，大口地喘著氣，發出低沉的呻吟，卻從來不會說些什麼；我
一直習慣壓抑著自己情感的表現，即使在這種時候也是如此。聽他說著我愛
你，聽他一遍一遍叫著我的名字，我陷落在身體感官的漩渦裡，仍保有一絲
理智。

那或許是我一直掙脫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