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p06-羊卓雍錯 @ or,try

在整趟西藏的旅行中，看了好幾座湖，有的沉謐如鏡，有的波紋起伏，但我最喜歡的，是這一天遇見的羊卓雍錯，我在西藏看見的第一座湖。

錯，在藏語中是湖的意思。西藏有三大聖湖，納木錯、羊卓雍錯和瑪旁雍錯；羊卓雍錯簡稱羊湖，它的名氣沒有臨近拉薩的納木錯那麼大，也不如位在神山附近的瑪旁雍錯，但我卻最愛它的沉靜。或許也因為這是此行中第一個遇見的湖，看見它時，在心情上總是有些許不同。

這一天我們的行程是從拉薩出發，晚上在日喀則投宿。距離雖然不長，但沿途有些景點要跑，再加上這邊的高速公路都會有速度的限制，不可能開得太快，偏偏我們又得在傍晚五點半前到日喀則的地區公安處辦理登記才能進入當地住宿，超過時間辦事人員就下班了。詳細的程序我其實不太懂，總之導遊用他不是很流利的中文這麼解釋，我們只要坐在車上呼呼大睡，當個死觀光客就行了。

但這算是真的進入西藏高原的第一天，又怎麼捨得睡呢！

這兒的速限方式並不是設置什麼測速照相，而是在公路上設置若干個檢查站，車子到一個檢查站就記下當時的時間，藉以確認車子有沒有超速。所以我們在開車的過程中，如果有某一段路開得太快了，就會停車休息以消耗一些時間再上路。

而說到公路上的檢查站，雖然這還是上路的第一天，已經讓人領教到它的管制之嚴。除了有關速限的檢查點，也有不少是盤查車上人員的檢查站，幾乎每進入一個新的地方就會遇到一個，然後導遊就會拿著他的小公事包過去檢查亭，遞出入藏函，順便奉上香煙套套交情，而武警或公安也會晃過來對著車子裡的人看幾眼，流程十分繁瑣。在檢查站附近不能夠隨便拍照，即使每次檢查只花上兩、三分鐘，次數一多還是讓人不耐煩。

車子開出拉薩市區後，順著道路轉上318公路。在離開城市之後，一路上的風景便開闊了起來，坐在車上望著車窗外的景色，很難壓抑心裡頭那股興奮之情。窗外視線所及，有時候是一望無際的綠野黃土，有時是川流而過的晶亮河水(雅魯藏布江)，但最多的就是看不盡的群山，層層疊疊連綿起伏，依山而闢的道路環著一座座的山，帶著我們一路往上攀爬。沿路的山都少有植物披覆，光禿禿褐黃色彩近似荒涼，山頂上方的藍天白雲顏色鮮明，全被炙熱的陽光烘烤出一種眩目的亮。公路蜿蜒迤邐，順著山的走向帶著我們彎彎曲曲地前進，坐在後頭總會被連續大轉彎的反作用力甩過來甩過去，還得拼命握著相機拍照，模樣十分狼狽。

我們這輛車除了司機公爵和導遊多吉，後座就是我和兩位大姊──我們三個屬於老人組，另一輛車則是司機拉巴和比較年輕的兩男兩女。山路折騰，如果會暈車的人肯定很痛苦，但我們其實笑得很開心，不時還互相配合著挪動身體好讓其他人方便拍照，人老心不老。

從大路離開，彎進一處碎石子路，再開過一段狹窄的石徑，我們來到今天的第一個景點，羊卓雍錯。

一下車，撲面襲來的強風讓大家有些卻步，趕緊回頭穿上防風外套才又走出車子；陽光炙烈但風勢強勁，是這兒的常態。我們停車的地方是一處略高的平台，早在下車之前我們就已經從窗子看見羊湖的美──在錯落群山的環抱之中，躺著一大片平靜深沈的藍，那湖面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波紋，也不帶任何雜質，甚至會以為它是像果凍一般固著不動的。因為空氣相對稀薄，我們得小心地一步一步慢慢走，不敢跑得太快，但每往前一步，就會看見湖水的面積又在眼中擴大了一點，直到站在平台的邊緣，才終於看見它的全貌。

之前在書上看過照片，羊湖的水面帶著一點明鏡般的藍，會映出上頭的天光雲影，但也許是今天天氣的關係，水色像鍍著一層迷濛霧氣般，倒映其上的天色比較像是帶了某種色澤厚重的顏彩，即使因為水的深淺而有些許色彩的變化，整體看來仍是一種純粹的藍色，由近而遠，那藍色也跟著由深而淺。湖的四周都是山，極目遠眺的背景更可以看見一排峰頂上猶有殘雪的白色山頭，而近處的山也因為雲影的移動而帶著不同的顏色，那樣的景像給人一種寧靜出塵的感覺，會忍不住想摒住呼吸，會很自然地靜下心來只是眺望。

坡上迎風的地方搭了個架子，上頭繫著成排的風馬旗(經幡)，藍、白、黃、紅、綠的旗色在獵獵風聲中翻飛飄動；在藏族文化中，每吹動經幡一次，就像是頌讀了一次旗子上經文，關於生命、勇氣、吉祥、繁榮等。我吃力地走上最高處之後，又沿著石坡由另一面往下走，真的沒走幾步就喘到不行，完全不能小看高原氣候的威力，一直有一種自己身體很虛弱的錯覺。

附近有一棟民房，房子的主人就坐在風馬旗附近等待觀光客到來。他把自己養的犛牛和藏獒用羽毛或編織品打扮得花枝招展供遊客拍照，不過拍照當然是要付錢的，甚至你只是不小心拍到牠們，出現在照片裡小小的背景一角，他也會追過來要你刪掉照片，非常精明。

站在坡的一角，望著羊湖靜寂的湖水，看著湖的邊界線在曲折的山間往遠處延伸；頭頂上是飛散的雲和蔚藍的天，掠過臉頰的風帶著不知名的氣味，傳說中那位下凡的天上仙女，似乎仍眷顧這泓碧玉湖水。

後記：

進羊湖的收票站之前，導遊向大家收集了身上帶的證件，像是身份證、學生證、健保卡之類的，因為這一路上有很多景點得買票，但學生票比較便宜，而如果管理的人剛好是西藏人就更好說話了，多吉可以用手上的若干證件唬弄過去買到便宜的票，甚至不用票──不過有時得多加上一根香煙，他們當地人似乎抽起煙來就好說話了。我們原本也是半信半疑，但在之後的旅程上，這些莫名其妙的證件真的發揮了作用，讓我們省了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