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一時間他還頭重腳輕地不知身在何處。
「啊,你醒了。」
男孩精神奕奕地坐在床邊看電視,一邊遞給他一份早點。
「唔,謝謝……我睡了多久啊?唔,頭好痛。」
「呵,還說喝啤酒不會醉。現在還不到中午。」
男孩趁機調侃他一句,同時以好奇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啦?」
「沒什麼,只是好奇你怎麼會喝成這樣耶;看你昨天喝酒的樣子,好像上輩
子沒喝過酒,特地來喝個還本的呢!」
「唉唉,真糟,最壞的形象都被你看到了。」
「沒關係啦。下午要到哪去呢?」
[ 旅行筆記 ] 想不到會在旅行中大醉一場。我一向是個懂得節制的人,以為那一次大醉一 場已經是空前絕後了,沒想到昨晚會喝成這樣。不過,這樣大醉一場,醒來 之後心情格外輕鬆,好像被掏空了之後又重新填了些新的自我;還是舊的自 我被酒精麻痺了? 我提到我想看海,男孩歪著頭想了一下。他提到一個地方,叫作石梯坪的, 在那裡應該可以盡情地看海。我藉機找了一下紙片上的路線,並沒有提到這 個地名,但的確註記了一個可以看海的地方。 「爬到最高的石頭上,海就在我的腳下」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站在一個最高的地方,所有景物都在腳下時,是一種 唯我獨尊的快感,還是單純的孤獨呢? 我想,我該到那樣的地方看看。 |
車子沿著濱海的道路前進著,刺眼的陽光鋪天蓋地的落在外面的世界。似乎
沒有宿醉的頭疼,他心情好的想大跑大叫。
「石梯坪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他隨意地挑了個話題便找男孩聊了起來。其實並不一定要聊些什麼,只是單
純地想說說話,釋放難得的好心情。
車子在一處山背旁停下,陣陣海風挾帶著一股腥味襲捲而來。他下了車,放
眼這個開闊的大海濱。
這裡應該是個已經開發的風景區吧!有遊客中心,有公共設施,有劃設停車
位;但那不重要,因為他已經發現在左手邊,就是一望無際的海!有種渾身
都被那樣的藍所包圍的舒服感覺。
「我們爬到到那裡去吧,在那裡看海感覺應該不錯喲!」
男孩提議。順著那個方向,他看到有一座奇形怪狀的岩台,在淡藍色的晴空
映襯下發出白色的光。
石梯坪除了高高低低的平台如階梯般的堆疊之外,最令他感興趣的便是此去
彼返的岩洞,在明暗的陰影之中穿梭來去,給人柳暗花明又一村般的新鮮感
。他們順著彎彎曲曲的坡道,爬上岩台的最高點。
「啊─」
他被男孩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
男孩側著頭對他一笑。
「這樣喊出來,很舒服喔!你要不要試試?」
他看了看四周,有不少遊客來來去去,不少人還朝這兒好奇地打量;大概是
被男孩剛才的叫聲吸引過來的。他有些猶豫。
「沒關係啦,又沒人認識你……我也不會說出去的喔!」
「啊──」
叫聲遠遠地送了出去,不知是在遠處的山脈失去蹤影,或是沒入無邊的海中
,還是被陽光給消融、蒸散了。
他不知道,也許是在腦中隱沒了吧。
不過,馬上他又注意到來往遊客一直笑著朝他看,心裡亂不好意思的。難怪
電影裡的男女主角在山上大叫時,總沒有其他人在,太煞風景了嘛!
他們坐在一片草地上,悠閒地吹著海風。身周不知名的植物蜿蜒地爬過整塊
岩台,乳白色的石面上錯落著些許小孔,隱隱見到上頭有流紋般的細線。
「謝謝你,喊出來真的舒服很多喲!」
「對啊!而且剛才光站在最高點,就有種狂放的快感呢!好像海啊、山啊、
人啊,全都在自己腳下,我最大喔!」
「嗯……」
他遲疑了一下。
「你知道的,其實這次我出來旅行,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女朋友的事。」
「嗯。你要跟我聊聊嗎?」
男孩安靜地收起笑容問著。
他專注地著眼前觸目可及的海,淡淡地說:
「出來旅行的一個星期前,我們分手了。」
「是……她提出的?」
「欸。那是個很平靜的分手喔!坐在咖啡廳,我們微笑地面對面;她就像平
常聊天一樣的說著話,告訴我『我們不適合』;那天冷氣很舒適,音樂也很
棒,空氣裡飄來濃濃的咖啡香,剛喝下去的咖啡味道還留在口中……」
「卡布其諾的咖啡?」
「咦?」
「是卡布其諾的咖啡嗎?」
「對啊!」
「我喜歡卡布其諾喲!」
男孩愉快地說。
他愣了一下。
「嗯,我也是。」
他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海,那樣的藍突然湧出一點溫暖的感覺。
「你還愛著她嗎?」
他搖了搖頭,微笑地說:
「只是有點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