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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一處不像是目的地的彎道。

「再來得用走的喔，從這裡往裡邊進去，再向左轉，應該就可以到了……啊

，只要沿著你們腳下這些石頭走，應該就到得了囉！」



他們低頭看看腳下，各種顏色的大大小小石頭錯雜地往前鋪開。



「謝謝你們。」



夫婦兩人向他們揮了揮手，便開著車離開了。



他們沿著腳下的石頭前進。男孩看到形狀奇怪的石頭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

還一邊大呼小叫地要他過來看。



「哇，這塊是綠色的，上頭還有一圈一圈的紋路……咦，你看這塊橘紅色的

石頭，好光滑，摸起來很舒服喔……啊，還有白色的……」



「嘿，再這樣下去，還沒到溪畔我猜你的袋子就裝不下囉！」



他笑著說，但仍興致勃勃地湊到他身旁。



「哇，你看！」



隨著男孩一聲驚呼，所看到的是一大片開闊的河床地，各種顏色的石頭佈滿

了視野可及的地方。耳邊傳來陣陣水聲，以不急不徐的姿態穿過河床。盡頭

處是一堵約兩人高的岩壁，灰灰黑黑的並不著草。



他想起電影「大河戀」。他有一張那部電影的海報，在濃密的樹蔭中，河水

在窄小的河道中流動，主角在河邊的石頭上，甩動著手上的釣竿。他把海報

掛在房間的牆上，想像著那樣的景色就在身邊。



當然，這裡並沒有足以形成濃蔭的樹，沒有穿梭的游魚，更沒有布萊德彼特

這樣的帥哥揮竿。



但，心情是契合的吧！那是一種讓人很平靜的感覺，可以盡情地享受陽光，

感受和風；是一種瞇起雙眼，光暈的殘像留在眼底，忍不住想深吸一口氣，

嘴角帶著微笑的心情。



坐在河邊，身旁的蘆葦彎成一個弧度，在風中隨意地擺動。他翻攪河底的石

頭，看著它們在水中發出的光澤，一種生命般的色彩。



不遠處，男孩早已脫下鞋子踩到水中，低著頭尋找美麗的石頭。



「在這裡，找到玫瑰石是件幸運的事」。



他想起那個不知名女孩的註記，關於這條溪的。



其實他沒有看過玫瑰石，只聽小妹說過，那是種十分漂亮的石頭，表面是淺

淺的粉紅或是帶點淡紫─很夢幻的顏色。



「像是初戀的顏色。」



說這句話時，小妹的雙眼透出一股迷離的光彩。那時她剛上高中，暗戀一個

同社團的學長，卻沒有談過一次真正的戀愛，更別提初戀的滋味了，連初戀

是圓是扁大概都不知道。



「瞧妳說得煞有其事，我看是白日夢的顏色吧！」



「白日夢是白色的！」



她堅持。



但話說回來，他自己又何嘗知道初戀的顏色？如果真要比喻，他會用深藍色

去形容自己的初戀─和男孩戴著的墜子一般的顏色。



正出神的同時，男孩焦急地跑向他；



「快，快走，變天了！」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明亮的天色襲上層層灰色的雲，漫過那一片藍，像極了

微溼的圖紙上暈開的顏彩；那情景帶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一種不祥之兆的預

警，撼動著兩個人的心思。



「以前聽教授說過，在河床地遇到大雨是很危險的，如果看到天邊有烏雲出

現就得快點走避，否則會來不及逃喔！」



男孩拿起他的背包，催促他快點穿鞋。



才跑沒幾步，雨已經迫不及待地落了下來；挾著風聲之勢，舞動般地在身邊

猛烈拍擊著，如同鼓聲的律動般綿密而惶急。



「哇，是一場大雨喲！」



脫下外套，他使勁扭乾衣服上的水，對方才拍打在心上的震撼還猶有餘悸；

看著男孩，頭髮糾結成一束束地垂掛在頭上，模樣十分有趣。



男孩撥了撥頭髮上的雨水，脫下Ｔ恤披在身上。



「小心感冒喔。」



他提醒他。



坐在前人好心搭的停車棚裡，他們望著外頭的強風急雨；偶爾幾聲悶雷遠遠

地傳過來，夾在風雨中頗不搭調。



這樣的情形，真有種天地間就剩下兩個人的感覺。



男孩倒出袋子裡收集的石頭，一個一個拿起來把玩，同時向他解釋撿這塊石

頭的原因。這些原因千奇百怪，有的是「這個石頭像蠟筆小新的頭」（他覺

得，其實很多石頭都長這個樣子），有的是「這是黑色和白色石頭的雙胞胎

」（他說，那乾脆撿個灰色的，也是黑白混合），還有「你不覺得這個石頭

像被劃了一刀的肚子嗎？」（嗯，這個倒挺特別）。



「還有這個，這是我們旅行的紀念石喔。」



男孩手裡拿著一個淺粉紅色的石頭，不大，形狀像是他那天買的石頭墜子。



「你不覺得深藍色給人悲傷的感覺嗎？」



他露出胸口垂著的石頭墜子，笑著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