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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發現這個事實，自己和爸的距離好像也在迅速地拉近。



那一刻，覺得自己好想多親近他，想認真地和他談談他的事或我的事。像

是害怕來不及似的，那種心情帶點畏懼。



「還沒有女朋友啊……我在你這時候，都……」



他訴說他和媽的過去，儘管我知道，那在他的記憶裡是殘缺不全的，愛情

並不是他關心的。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完全不似印象中那個不苟言笑的父親形象；曾經必須

抬頭仰望的他，如今低低地同我說著他的過去，那一段一段最平實，最內

心的世界。



那時充塞在自己心裡頭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流淚的衝動，想對他坦白

的衝動；我害怕說出口之後，他老邁的身體會不會受不了，還是一切順其

自然地讓它發生？



「爸，其實我……」



我說不出口，抬眼看他，他像是聽見又像沒聽見似的，還是說著他的事。



「其實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我可以感受到那時自己心跳很劇烈，雖然表面上我還是平靜地說著話，看

著爸，但我怕下一刻說出口時，自己會就那麼停止了心跳。



低下頭，我不敢注視他，怕見到他眼裡的光。



突然，一切靜默了下來，無形的沈默悄然落了下來。我抬起頭，看見爸靠

在沙發椅背上睡著了，臉頰泛著紅光，刻劃著皺紋的額頭無聲地訴說著什

麼。



我灌下一口酒，低聲地說：



「爸，我喜歡的是男孩子，我愛的是小豪。」



勇氣，說出口的勇氣一下子就消失了，伴著自己最後一杯酒。我扶著爸進

房去，讓他躺到床上。



爸，你聽到了嗎？



我知道他應該沒有聽到，但內心深處又渴望他可以聽到。就像我和小豪一

樣，我會假裝自己睡著，讓小豪鑽到我身邊，挨著我的身體，小聲地對我

說著他的喜歡，然後自己才睜開眼，緊緊地抱著他。



家裡給我安排的相親，我都用工作的理由推掉了。



那一年寒假，小豪回來；他交了女朋友，於是，我頭一次答應相親。









「什麼，你有去相親？」



「嗯，就那時候的事。」



小豪饒有興味地追問著。



「怎麼樣，感覺如何，那個女孩好不好看？」



我搖搖頭。



「不知道，就只是難過。」









當那個女孩子出現在餐桌對面，爸媽和對方家長稍作寒暄後，他們就一哄

而散，留下我們兩個愣在那裡。



相對無語。



「對不起。」



我道了歉，拿了帳單站起身。她微微抬頭，那詫異的表情只是忽忽閃現，

隨即釋然地笑了。



「各付各的吧！」



她掏了錢，我們在門口告別。



我本來想坐得久一點的，甚至想讓那樣的氣氛緩和一些，催眠自己去接受

那個場合，那個安排，像演一齣戲。



一齣選角錯誤的戲。



終究沒辦法，心裡頭的聲音催促著自己離開，不該待在這裡，不是這裡。

只是告別了她，站在餐廳門口，夜色落在眼裡頭，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不

知道究竟可以往哪裡走。



腦子裡只想著小豪，那痛像錐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