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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我覺得我可能喜歡上你了,你怎麼想?」



相同的故事仍在上演。



Vick在我看不見的螢幕後頭這麼告訴我,但我好像可以看到他說這些話

時的神情,一種類似默契的直覺。我愣了一下,卻又不自覺地感到好笑

。手指停在鍵盤上,我思索著該怎麼回答他。



「你在開玩笑嗎?」



我知道他不是,但這樣問,只是象徵性地想掩飾什麼。



「玩笑嗎……呵,反正現在說這些,也許都太遲了吧!」



我不知道他說的太遲是什麼意思,只感覺心底深處某個地方被輕輕地觸

動了一下,那個為Vick所保留的位置;儘管被他所撩撥起的情緒稍縱即

逝,但我卻無法立刻平復那股激動。



「你別擔心,我不想再增加你的問題了,所以我選擇當你的朋友,好嗎

?」



該說他善解人意,還是說他膽小呢?覺得這時的他,像是把自己安頓在

一個最安全的位置後,俯下身來看我似的;他所傳達給我的情緒,是被

一層透明的玻璃所保護著,一種安靜而沈穩的感情;彷彿猛然從某個地

方伸出手來拉了你一把,手裡才剛感受得到那種觸覺,卻又立刻縮了回

去,留下一臉愕然的你。



我苦笑,這就是Vick吧!



「那我該謝謝你嗎?」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感覺到我的一絲不悅。他迴避了這個問題。



「其實,我並不輕易去喜歡一個人的,你應該知道。」



「那你就不該在這時候對我說出『喜歡』兩個字。」



他沈默。游標代替他謹慎地閃爍著。



「你生氣了?」



「抱歉,但我的確是生氣了。」



他又停了口,我盯著螢幕不曉得該說什麼、做什麼,我想我在等待,等

待他再說些什麼。曾經因為他的一句話,我走出了自己的界線,也開始

了以後發生的那些事,那現在,是不是也會在他說了什麼之後,結束一

切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但那時候,我是真的想試試看,想走出自

己那個封閉的世界,去喜歡一個人的。只是……」



「只是,你還是少了走出界線的勇氣,還是寧可自己守在最安全的地方

,是吧?」



我有沒有資格生氣呢?我自己還不是一樣,總想著在最安全的範圍裡去

愛一個人,所不同的是,只因為我真的跨了出去,而且也沒有意外地身

陷其中,我就有資格對他說這些話了?



他大概是怕動輒得咎,或者被我的話說得啞口無言,索性不再說話。



「我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對不起。」



面對我的道歉,隔了半晌,他終於丟來一個微笑。



「你、我,或者阿中、阿芥,我們都有自己的界線,愛或不愛,其實沒

有誰對誰錯吧!」



「嗯。」



「我以為自己掙脫了過去的拘束,真的去愛一個人時,其實還不是又跨

進另一個限制自己的框框。」



「嗯……」



我像在自言自語似的,努力地把自己腦中的某些想法化成文字。並不是

特意要說給Vick聽,只是找到出口一般地敘述著。



「你活在自己的那個保守的世界裡,或者我受困在兩個男人之間,誰也

不能說誰更有勇氣,或者更有理由去責怪別人。」



我們只不過是在屬於自己愛情的界線上走了一遭。



「因為那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嗯,我們自己的選擇。」



像得到共識一般,我們握手言和。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 ※ ※



我看了看手機,阿芥打來六次,信箱裡還有他的留言。那種知道有個

人在關心著你的感覺,讓人很窩心。



正在聽阿芥的留言,門鈴就響了起來。



「你果然在家。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打了好幾通耶

,我不是留言要你回電的?你知道你這樣一聲不吭地,我都快急死了

;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啊!」



他才一進門,劈頭就是這一長串。



「不好意思,你從桃園趕上來的吧,累不累?」



「先別說這個,你到底怎麼了,不要讓我擔心嘛!」



他抱著我,用力地箍著我的雙臂,像是怕我消失似的。儘管那有些痛

,我還是由著他這麼抱著,感受著那樣的力道的真實感,如同那天在

樓梯間,我擁著他時的感覺。



「對不起。」



「好了,好了,我沒有怪你啊,到底怎麼了?」



我貪婪地吸著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和混雜著的些許汗水的味道,像是

想藉此幫自己確定什麼,或決定什麼一般。



「阿中待會兒會過來。」



「哦,是嗎……」



他放鬆雙手的力道,直視著我的眼睛。



「你都決定好了?」



我點頭。



「那,你的決定是……算了算了,你先別告訴我,我雖然很想知道,

但卻也怕知道…這樣,你決定了算。」



他揮揮手,故作瀟灑地撇撇嘴,掏出一根煙叼上。



「你也會怕啊?」



「我當然怕。說真的,我還真的很怕你,因為你這個人吶,捨不得傷

害身邊的人,你爸、阿中,或者是我,你總想不傷害任何一個人的,

是吧?該說你心軟呢,還是你沒有主見,我可弄不準。所以,你會怎

麼做,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怕。」



他拿起我的手機,又按又看地弄了一會兒,又放回桌上。



「像這個,你把我送你的吊飾拿下來,我就不知道是代表什麼。」



他臉上閃過一絲黯然,我突然有點不忍,走過去靠著他的背,從身後

環著他的腰輕輕地撫摸。



「生氣了?」



他空出一隻手來,覆在我的手上。



「沒有,我沒有生氣,只是…只是突然覺得有種失落感吧!」



我能理解阿芥說的那種感覺,就像在家裡那幾天,即使坐在爸的面前,

他卻依舊視而不見;然而,我卻不能真的去責怪他什麼,就如同阿芥只

能心疼地看著我,卻仍不忍心生我的氣。



但事實上,我們仍無可避免地記掛著對方,我對阿芥是這樣,而爸對我

,應該也是一樣吧!只是放不下某種自以為是的心態,於是傷了對方,

也傷了自己。



「既然阿中要來,你要我先回去嗎?」



我原本是不希望阿芥在場的,怕有些話很難說出口。可是,他為了我特

地跑上台北,我實在說不出要他回去的話;而且,我也希望他可以陪著

我,我需要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自私又任性的想法啊!我覺得。



但他卻由得我自私,放縱我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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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t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