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try

  

手機的聲音很不識趣地插了進來。



我看了看來電，是阿芥打的。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拿到我的號碼的，

阿傑也信誓旦旦地說他沒有洩露。



我注意到阿中的表情，那好像在問著，誰打來的？雖然他沒有說出口

，但那個神氣就像在問這個。



「阿芥。」



我低聲告訴他。



雖然阿中並沒有明顯表示過，但我知道他並不喜歡阿芥這個人。他也

知道阿芥常會來找我，他當然不會為了這點事就生氣，只是會悶著不

講話。



「喔。」



他拿起桌上的名片翻看，不再理會我。我無可奈何地笑笑，接了電話

。



其實也沒什麼事，阿芥只是打來問問我在做什麼。



「你又在跟你的小男朋友約會啊！每星期見面不煩嗎？」



「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啊！有本事自己也去交個男朋友，你要天天見都

沒人管得了你。」



「不說這個了。喂，我好無聊耶！」



他故意把語氣裝得很曖昧，雖然知道阿中不會聽到，但我還是下意識

地往他那兒看了一眼。



「干我什麼事啊？」



「你這個人，重色輕友，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



「倒楣的是我吧！」



這樣和他閒扯下去可能會沒完沒了，我不想讓阿中有被冷落的感覺。

正想把話題結束，沒想到倒是他自己先就此打住。



「算了算了，你好好陪你的阿中吧！不吵你了，bye 。」



才講完，他就馬上掛了電話，倒讓我有點錯愕。我放下手機，舉起杯

子喝了一口巧克力；已經冷掉的巧克力好像比起剛才更甜了些，喝起

來有點膩，我忽然懷念起Vick親手泡的熱巧克力，和第一次見到他時

的一切。



「待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吧！好不好？」



我像是在彌補什麼似的這麼建議著。



「好啊！你想看什麼片子？」



※ ※ ※



阿中晚上本來想到我這兒過夜的，結果他爸媽突然上台北，他得陪著

他們。我一個人開車回住的地方，搭電梯上了三樓。



有個人倚坐在門邊，閉著眼睛像在打盹。



「嘿，阿芥！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拍拍他。他勉強睜開雙眼，坐在地上失神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清

醒過來。



「回來啦……」



「你怎麼突然跑上來，還在這裡睡覺？」



他向我伸出手，我想把他拉起來，沒想到他倒還挺重的，我整個人反

而被他拖得坐到地板上。



「怎麼，你喝醉啦？」



「你還挺重的嘛！」



他笑著捶了我一下，我也不示弱地回敬他一拳，兩個大男人竟像小孩

子一樣坐在地上打打鬧鬧的，還不時拌拌嘴；還好這時沒有鄰居經過

，否則我鐵定有好一陣子不敢和他們打照面。



「這樣坐在門口，倒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和小妹有時會忘了帶鑰匙，

也都這麼坐在家門口，等我爸下班回家。」



「你媽呢？」



「死了，在我國中的時候。」



我很乾脆地丟下這句話，盯著眼前的樓梯口；那裡頭暗暗的，好像隨

時會有什麼跑出來似的。小妹常會縮在我身邊，直問著「爸爸怎麼還

沒回來」，然後兩個人望著樓梯口，一邊期待著爸爸的身影出現，但

卻又害怕著那裡會突然出現的未知的什麼。



「我不該問的，對不起。」



「過去的事啦，沒什麼好避諱的啊！」



嘴裡頭是這麼說，但一想起媽過世的事，我還是不由地覺得難過；也

許我是故意記得這些事的吧，總覺得該藉著某些事來記憶，記憶那些

我不想忘記的過去。



「好啦，起來吧！先進去再說。」



我們笑著拉起彼此，我掏出鑰匙開門，開了燈。



「別開燈……」



他猛地自身後環住我，大門也在同一時刻「碰」地一聲關上。屋子裡

只一瞬間被照亮，隨即又墮入無盡頭的黑暗；落地窗的窗簾輕輕地晃

動，外頭隱隱滲進來些許慘白的光線，在地板上跳動著。屋子在門關

上的一聲巨響後變得沈默，耳邊只聽得到牆上的時鐘像是將時間刻下

一般的聲音，和身後阿芥濃重的喘息聲。



我感覺自己心臟跳得好快，巨大的心音像是要佔據所有聽覺一樣，漸

漸和屋子裡的空氣融成一體，鼓動的節奏讓人幾欲暈厥。



「阿芥，不…不行……」



我微弱地發出一點聲音，但那雙手卻緊緊地箍著我，我掙脫不開。阿

芥的喘息聲漸漸地混和上我的喘息聲，而他的味道隨著空氣飄散過來

，些許酒味混在其中。



「不要這樣，阿芥……」



他的手慢慢地在我身上游移，我感覺自己背上出了些汗，也許那是阿

芥身上的；我們身體緊貼著，我分不清彼此。



「我只想抱著你，這樣就可以了，好不好……」



他像是低吟一樣地說著這些話，那完全不像是阿芥的聲音了，感覺有

點陌生，卻又帶點魅惑的魔力，讓人無法去抗拒似的。我和阿中沒有

這麼深刻的擁抱，還沒有過。不知怎麼的，這樣的擁抱讓我有點迷惑

，失去抵抗的慾望。



「阿芥……」



「笙，別說話……」



我的身體像是在回應著他似的，竟享受起這樣的感覺。不知什麼時候

，我和他已經面對面的，躺在地板上。我腦子裡清楚知道一切都亂了

譜，但卻生不出任何阻止的念頭；那越過我的界線太多，但心底卻又

個聲音不斷地向我需索著。



我想起阿中，他的身影確確實實地在我腦子裡清晰起來，潛意識好像

試著要把眼前的人和阿中的臉孔疊合上，但那裡頭卻存在著某種決定

性的不同；罪惡感像潮浪般一波一波地湧來，卻由著阿芥的手不斷地

撫平、退去。



「阿芥，我已經有阿中了……」



「他能給你這種感覺嗎？笙，別對自己說謊……」



他的唇欺了上來，理智的防線在剎時間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