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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台北的時候，正是我忙得天昏地暗的時期。



「我在車站啊！不知道要去哪逛，好無聊。」



「那你要不要先到我家打電動，等我下班再說。」



「你要上班到幾點啊？」



「至少五點半吧，況且現在有東西在趕，能不能準時下班還說不定咧！」



他沈默了一會兒，終於放棄似的嘆了口氣，掛上電話。



他知道我藏備份鑰匙的地方。我們兩個其實並不算很熟的朋友，但說來奇

怪，一直到他去當兵，我開始工作後，兩個人的交情突然變得密切起來，

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我敲著鍵盤趕明天得送給業主的報告書，但心裡卻一直惦著他。



接近五點時，我硬是把六十頁的報告書檔案生出來，交給辦公室的助理，

麻煩她幫我印五份，明天一早要用。



「趕著約會啊？」



她促狹地笑著，我也不好意思地報以微笑。



我喜歡這種被誤會的感覺，在辦公室裡，沒有人知道我的事，所以他們老

會猜測我有沒有女朋友，或者拼命想幫我介紹。而我的態度總是技巧性地

閃避這些話題，所以有這種誤會反而讓我覺得輕鬆。



約會？也許是吧！



我暗戀他三年了，讀研究所的時候，他的位子就在我的前面，我時常發呆

地望著他的背影。



趕回家時，看見他在門口倚著鐵門坐著。



「怎麼不進去？」



我摸索著鞋架上的花盆底，發現那裡空無一物。這才想起來，前陣子我弄

丟鑰匙，備份鑰匙被我拿來用了。



「對不起，我忘了……」



洗完澡，他坐在我的床上吹頭髮，其實那麼短的頭髮好像也不必用到吹風

機，但他仍改不了以前的習慣。



「幹嘛一直看我啊，愛上我了啊？換你洗了啦！」



也許是兩個月沒見了，再看到他時，發現他身上多了種我所不熟悉的感覺

，說不上來是什麼，但那卻深深地吸引著我的目光。



「你餓了吧，我們先出去吃飯，我請客，算是補償害你在門口空等。」



「那還差不多。」



坐上車，他自身後環上我的腰。



「你的腰好細喔，你怎麼都不會胖啊，好羨慕喔！」



我躲著他的碰觸，但心裡卻有個聲音祈求著他不要放手。但他終究把手移

到後座的扶手，咭咭咕咕地說著他軍中的生活瑣事，讀電碼的趣事，連上

長官的機車事蹟，還有一群菜鳥的白目事項。我安靜地聽著，努力想讓自

己接近他的生活。



我從沒有告訴他我的事，不是怕他不接受，只是覺得要在他面前坦白自己

是很困難的，那就像我暗戀他的心情，一但說破，那樣的暗戀似乎就不再

那麼美好。



而心底真正的想法是，我寧可安全地當他的朋友，也不要承受無法成為情

人的遺憾。



說穿了，我只是膽小地逃避著吧！



「我先睡了。」



我掩上門，讓外頭的燈光透些進來，讓自己知道他就在那裡，看著電視，

笑著。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無法成眠。



他走進來的時候，我還醒著。我聽見關門的聲音，他脫衣服的聲音，和躺

到床上發出的窸窣聲響及床墊的震動。我感覺身後的他散出某個溫度和氣

味，陌生而熟悉。



假裝翻身，我面朝向他，只看見他的背；和以前一樣，在我的眼前的只是

他的背，寬闊、起伏著，安定地守在那兒。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掉進

時光洪流，喉頭拼命想說些什麼似的衝動；三年份的回憶一股惱地在腦中

迸發，如火似箭。



但我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看著。



那背動了一動，慢慢地翻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