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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gular09  

拿開阿基手上的枕頭,阿奇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腦子空白了好一陣子,只覺得這時候想抱抱眼前這個男人,他鼓起勇氣說了那些話,自己是該有所
回應。

但阿基似乎還在害羞,低下頭一直逃避阿奇的視線,但卻很配合地由著他拉過去,兩個人的身體一接觸,阿奇覺得身體裡
的熱正慢慢地逸散出去。隔著一層衣服,阿基的身體沒有明確的體溫,但堅硬與柔軟的觸感就如同以往擁抱的男人,雖然
還明顯地有些僵硬,卻有種舒服、安心的氛圍。

「我會把那些話當成告白喔!」

「什麼告白?我沒有啊!我只是說你很可愛、很溫柔而已。」

雖然嘴硬地這麼回答,阿基卻回應著那個擁抱而緊緊地靠著阿奇,一開始還怯生生地不敢伸手碰他的身體,隨著那個擁抱
的升溫,阿基慢慢地伸手撫摸阿奇的身體,像在探索某個未知領域的孩子,那隻手帶著一點遲疑和顫抖。

最後還是阿奇把他的手抓住,示意他可以大膽地碰觸。

「是誰剛剛說,要我脫光光也不會介意的?都是男的,而且我今天騎車的時候一直抱著你的腰,算是夠本了,給你摸幾下
也不吃虧。」

口中開起玩笑,但阿奇心裡很清楚,阿基已經跨出了第一步,守株待兔的他只是順勢而為。這麼想似乎有點狡猾,但有個
男人喜歡自己──他早就知道了,但他習慣等待──而他也對對方有好感,不管對方是不是同性戀,他都願意接受。

阿基小心翼翼地以掌心和手指滑過阿奇的身體,手臂、脖子、胸膛、小腹,那些地方雖然沒有賁發的肌肉,卻也是每個星
期上兩次健身房的成果,即使在健身房裡,比自己驚人的身材比比皆是,但一向自我感覺不錯的阿奇總會過度想像自己的
健身成績,帶點自戀地欣賞自己的身體線條,也樂於向其他人展示。一點炫耀的心態加上隱晦的引誘目的,也許是他自己
沒有明顯察覺到的潛意識作祟。

「阿奇哥,你是gay 嗎?」

阿基突然又冒出這個問題,讓阿奇有點招架不住。

「你是嗎?」

他反問回去。

「我不是啊!我交過女朋友,也喜歡女生。」

「那你這樣是什意思?」

他指指阿基不安分的手,而阿基的臉頰早已貼上了阿奇的胸口,熨得自己渾身發燙。

「真的要說,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雖然喜歡的是女生,但我也喜歡你,而且那種感覺很不一樣,我以前不會對其他男人
有這種感覺。我今天其實一直都在努力克制,很怕表現得太明顯會嚇到你,可是……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

面對一個如此誠實的人,阿奇不禁有些罪惡感,只不過聽到阿基很明確地說自己不是同性戀,心裡不免還是受到一點打擊
。如果他還表現出一點猶豫、一點不確定,才算符合自己心裡的劇本,一個「還不確定自己性向的男人愛上同性戀」的劇
本,但事實並非如此。

「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我,也許你有可能是gay 啊!」

那個推論似乎說中了阿基的心事,只見他移開了身體,用力地搖頭。

「但我很確定我對其他男人沒有意思,完全不會想和他們摸摸抱抱或者上床,那種感覺我很清楚。」

「所以,你想和我上床?」

才剛問出口,阿基的臉馬上就紅了,雖然房裡只開了小燈,仍看得出他臉色的轉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是想說,你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但是我不知道,誒……」

阿基吞吞吐吐地,幾句話翻來覆去地又說了一遍,像繞不開自己思路的迴圈。阿奇決定先不坦白自己的性向,一樣和他打
迷糊帳,他直覺小吉也會這麼建議他。

「我沒要逼你做什麼啦!我和你一樣不確定,但我也有點喜歡你,所以才會答應和你出門。當然兩個大男人相約去看電影
、喝咖啡或爬山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又不是老同學,年紀還差了好幾歲,更別說在同一張床……躺
在同一張床上了。」

本來他想說的是「在同一張床上摟摟抱抱」,但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窗外的雨還在下,但天色似乎亮了一點,依稀辨別得出院子裡的樹影,籠罩在一層晦暗的雨霧中搖擺不定。阿奇僅存的一
點睡意已經消失無蹤,也捨不得這個夜晚就此過去;腦子裡突然跑進一首歌,歌詞似乎就是唱著「不想睡,我要陪你一整
夜」──他不愛唱歌,能記得的歌詞也不多,如果不是以前思齊拉著他去聽過一些演唱會或歌唱比賽,他大概就和流行音
樂脫節了吧!這時候想起這樣的歌詞似乎有些曖昧,也讓氣氛變得奇怪,好像話題一旦觸及到私密的部份,就無法沒有顧
忌地看待彼此。阿奇覺得兩人的身體都冷了一些,卻又像在醞釀什麼一般,一顆心仍平靜不下來。

他們的心都還在期待著。

「那,我還可以待在你身邊嗎?」

隔了好久,阿基終於小聲地問了一句。

「我從來就沒有拒絕你啊!」

阿奇笑著回答,注視著那張靦腆的笑臉。

沒有對小吉坦白的是,他們在第二天晚上發生了關係。

本來決定多留一天,純粹是因為第二天的天氣太差,雨一直下得斷斷續續的,於是不少地方都無法玩得盡興,拍出來的照
片都染上雨水的氣味,灰灰暗暗模模糊糊的。一早從民宿離開後,他們繞到一些景點看了一輪,套著雨衣的身體總有種滯
悶的感覺,滿身的汗讓人黏膩難耐。

「我們乾脆先把車還了,搭火車去礁溪好了,還可以泡溫泉。」

提議的是阿基。

在天亮以前,他們就那麼抱著彼此,後來應該還是睡著了,於是醒來的時候阿奇難得有個人可以道「早安」,還能看著對
方伸懶腰、睜著惺忪的睡眼微笑望著他。

彷彿回到懷念的大學時代,那個男孩的懷裡。

回台北之後,阿奇聯絡了幾個大學時代的同班同學,間接地問起思齊的事,片段地拼湊起失聯的這幾年發生的事。思齊研
究所畢業之後才去當兵,等役期一結束,就重新回到所上考博士班,現在則是一邊讀書一邊當研究助理,大致上和之前電
話裡提過的差不多。

「我真的覺得很佩服他,可以忍受他那個馬子那麼多年,現在還要結婚了呢!他們分手的時候我還打電話去恭喜過他,沒
想到後來又吃回頭草,真是想不開。」

他分手過?阿奇是頭一次聽說。

「你竟然不知道?唔……那我是不是太多嘴了,仔細想一想,好像真的沒什麼人知道這件事,我是因為他女朋友剛好和我
在同公司……慘了,這件事好像不該讓你知道。」

「幹嘛排擠我啊!」

電話那端停頓了很久,印象中這個同學並不是那種謹言慎行的人,而那也是阿奇找他打聽的原因之一。

「不是排擠你啦!你是真的比較敏感,畢竟你和思齊以前有一點……感情太好,好到他女朋友都吃醋不是嗎?反正都是幾
年前的事了,現在他會打電話邀你,應該算是盡釋前嫌了吧!」

同學那麼說,玩笑的語氣中聽得出一點不確定,大概因為在同一個公司工作,深知那個女孩強勢的個性和直來直往的脾氣
,所以講起他們的事情總語帶保留,但拗不過阿奇的追問,同學還是一點一點地透露了中間幾年發生的事,阿奇才知道,
思齊和女朋友分手的原因竟和他也有一點間接的關係;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當真不假。


「說不定他女朋友是想向你示威,當面炫耀他們的愛情開花結果,你從頭到尾只是第三者。」

雖然只知道部份的事,小吉還是敏感地猜到思齊的女朋友在想什麼。

「有至於這麼做嗎?我和他都已經好幾年沒見面了,也沒怎麼聯絡,都八百年前的舊事了。但我還蠻驚訝他們還在一起,
而且竟然要結婚了,他這個人的個性很會忍耐,情緒反應不大,兩個人的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是,說不定這才是他
們可以牽扯這麼久的原因,人家說的個性互補。」

一遇到什麼事,阿奇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小吉,在弄清了經過的來龍去脈之後,馬上把思齊結婚的事也向他徵詢意見。他
有時候對小吉的男朋友感到不好意思,因為他常常佔用小吉的下班時間,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偶爾小吉的男友也會陪在
旁邊,但往往落得只能做自己的事,沒辦法加入他們兩個人的討論,後來就乾脆自動缺席,寬宏大量地把小吉讓給阿奇。

不過小吉說,他只是打算眼不見為淨。說得好像阿奇是個髒東西似的。

「你還在喜歡他嗎?」

「誰?思齊?早就沒有了,他不是gay 啊!我和他只是特別要好而已,大學男生都這樣吧!會和同年紀的男生特別麻吉,
那種感情是女朋友沒辦法提供的。」

要在小吉面前口是心非其實很困難,尤其阿奇並不特別擅長說謊,那和演戲是兩回事,有些事阿奇會選擇不說、保持沉默
,但對於思齊的事,他就是不想在小吉面前講得太坦白。

「誰說大學男生都這樣的?就算真的有那種純男生的友誼,但你和他再怎麼說都有些超過尺度了吧!」

他故意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扠的長度,語帶雙關地取笑起阿奇。

「才沒那麼短,哈哈哈。反正還提那些事幹什麼,他都要結婚了。不過我到底該不該去參加婚禮,照你這麼說,我只是負
責去被他女朋友嗆的,那我幹嘛自討苦吃?」

「不是有句台詞說,談戀愛的人都是自討苦吃啊!我覺得你就大方地去參加,當作見見老朋友也好,她愈是有意刁難,你
愈是要表現得雲淡風清,這樣她反而會覺得自討沒趣。要不然,你帶個伴去向她炫耀回來,互別苗頭,她也就不必死守著
以前的舊恨出不來,這樣也算是作功德吧!」

「這位師姊說得極是。」

阿奇雙手合十朝小吉微微作揖,惹得對方忍不住揮出熊掌,痛得阿奇用力甩著雙手。

「不過我沒人可以帶出場啊!我那些當煙霧彈的女性朋友沒一個能上場作戰,勉強上擂台只會被他女朋友一擊KO,她太強
了。」

「你身邊不是有個阿基嗎?」

小吉理所當然地建議。

「噫!帶男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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