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try

這是一種絕望的感覺。



也許在一路走來的人生裡，我並沒有遇過什麼叫做打擊的東西，總以為人

生可以這麼順順利利地過下去；也因此，感覺特別深刻。



那一年，我高一，從資優班被降到普通班。



知道這個消息的那天下午，我站在公佈欄前面發了好一會兒愣。我看見自

己的名字，三個小小的鉛字被印在一串名單中，完全沒有什麼「第一次真

好」裡頭形容的喜悅。



絕望。









第二個學期，我背著草綠色的書包，進入一個全然陌生的班級。那不只是

地理位置從學校的一頭到另一頭，對我來說，那也像是兩個世界的轉換，

連空氣都像是抽換過一樣。



「這是我們的新同學，何志豪。」



我的名字和我的個性是南轅北轍地不搭軋，內向加上怕生的個性，我只敢

低著頭，注視著腳上沾了泥土的黑皮鞋，心裡想著今天回住的地方得記得

擦擦。



當奚奚落落的掌聲平復，老師考慮著我該坐到哪個位子。



「老師，這裡啦，我這裡有位子。」



那在教室的最後頭，一個貼著後面佈告欄的位子。



「坐後面，沒問題吧？」



我點頭，朝著那個位子走了過去。那一段距離很短，但對我來說卻十分遙

遠，好像身邊每個人都在盯著你看，那讓人手足無措。



「來，這裡。」



他拉開椅子，在上頭拍了拍。



「謝謝。」



那是我第一次注視他，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和帶著笑的表情。那給我的第

一印象，除了親切之外，還有一點，我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沒問題吧，那我們就開始上課囉！」



同學們嘈雜地央求老師，開學第一天先隨便聊些什麼。我翻開桌上的課本

，一時間沒了主意，又不知道該把眼光擺向哪裡，只好在書上尋找我最熟

悉的文字。



「喂，新同學，不要這麼用功啦，來聊天嘛！」



同一個聲音。那裡頭我感覺不到嘲弄，只是隨和地招呼聲。



「你叫，何志豪，對了，我叫鄭杰龍，他們都叫我龍哥。」



他摸摸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說：



「因為我是提前入伍，當完兵才來讀的啦，所以年紀都比你們大，看你要

叫我龍哥還是阿龍都可以啦！」



「嗯……」



我並不習慣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自在地交談，那時只約略地在腦子裡留下了

一個印象，龍哥的笑容和爽朗的聲音。



「你會怕生喔！放心啦，我們都很好相處的。對不對，痞子？你們要好好

照顧新同學喔！還有你，阿Ｂ，聽到了吧！」



我望著圍在龍哥周圍的一群人，他們的笑聲把我納入了這個圈子裡，一時

間，竟讓我忘了自己才剛進入這個圈子。



「安啦！我們最會照顧新同學了。」



龍哥捶了那個叫痞子的同學。



「不是那個照顧啦！你不要用你骯髒的思想污染小豪。」



他叫我小豪，那稱呼像隨口而出，但卻帶著一種安定的親切感。



至少，我似乎忘了之前被降到普通班的絕望感，取而代之的，卻是比我在

原來班級更親密的認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