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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會留在這裡讀大學,所以這是唯一可以教你的機會了。照片等洗出
來了再寄給你囉!不過,其實你拉大提琴還蠻有架勢的,只是看看的話還能
騙騙別人喔!」

阿東笑著坐回自己的椅子,拿走了我手上的琴,深吸了一口氣,為我拉了一
首曲子。

我對音樂的感受力不強,只單純地覺得阿東似乎很陶醉在那首曲子中;大提
琴的音色帶點哀怨的味道,如泣如訴般地在告解什麼或反省什麼,一直讓我
有種掉淚的衝動。我好像透過那首曲子多瞭解了阿東一點,卻又存在著一種
不真實感。

琴聲停止時,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琴收進管樂社辦。

「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和阿東散步走到游泳池邊,隔著鐵網看著裡頭游泳隊的練習;他目不轉睛
地盯著裡頭跳台上的某個男孩,順著他視線望過去,那男孩正仔細地作著柔
軟操,每個動作都像範本一樣,一絲不苟。水花的聲音此起彼落,夾雜著一
兩聲哨子的長音,嘹亮地像要劃開初夏的空氣。

即使站在他身邊,我竟有種自己並不存在現場的感覺,像一團被忽略的空氣
,一個尷尬的局外人。

那一刻像某種心領神會,卻也伴著一點難受的心情,我轉開視線,移到旁邊
的自動販賣機。

「寶健好不好?你最愛的運動飲料。」

「你好瞭解我喔!你是不是都和美術班那些女生在聊我的事啊!」

他朝我笑,我只能尷尬地看他一眼。

「所以我才想說,應該為你拉一首歌,算是謝謝你。然後,我想了很久,最
後決定帶你來看看我的最後一個祕密。」

阿東的笑聲裡帶著一絲苦澀,再次把視線投向游泳池邊,我忽然明白了他其
實和我有著相似的困境。原來自信如他,在面對著這個問題時也同樣無助。
我壓抑著自己那種類似失戀的情緒,把手上的飲料丟過去;即使我們無法明
白地說出某些事,但相同的心理卻讓我們都理解了對方。

「你知道那些信是我塞進去的?」

「是啊!有一次我忘了東西,回教室正好看到你在當郵差。辛苦你啦!」

我臉上一紅。

「你也幫了我不少事,所以這點忙不算什麼。不過你應該一次也沒回信給她
們吧?」

他把目光投向我,想了一會兒才回答。

「我其實回了一次喔!班仔。」

那一聲「班仔」,一直讓我印象深刻,在過了這麼多年以後,我仍無法忘記
他當時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但就我所知,那些女孩子們並沒有提到她們收過
任何回信,阿東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就在那一刻,我終於發現,雖然我總是說自己並不奢求任何回應,但內心深
處其實一直期待著能收到他的回信。但他回信的對象大概不是我吧!甚至他
說會寄給我的照片,我也沒有收到。

也是那個時候起,我開始會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以文字的方式記錄下來,像
是寫下一封一封沒有收件人的信。對於阿東,我懷著暗戀與感激的心情,我
知道他曾經出面幫我擋過許多人對我的惡意孤立和排擠,卻也知道那中間沒
有愛情的成份;他帶我玩了那些樂器,卻仍在肢體接觸中保留著禮貌性的距
離;他讓我看見他最大的祕密,卻也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無關的第三者。

他以那些方式來回應我的喜歡,卻同時拒絕了我的喜歡。

但那些心情已經無法親口對他說了,只能留在那些沒有地址的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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