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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每個星期的會議算是例行公事，但因為隔天是第一次期中簡報，小葉上
  頭的主任也會出席主持，所以他難得一臉的緊張，不像之前總是一派輕鬆。

  「阿漢，我昨天把你寄給我的更新放上去了，但是測了幾個功能，好像還是
  會跳一些錯誤訊息，有時候還會突然停著都不會動，你趕快看看是不是有什
  麼問題。」

  他把之前E-mail裡說過的情況又重覆了一次。

  「我知道，開完會我會把這些bug 改完。」

  「可以的話，下午能不能麻煩你們再過來一趟，我們re(rehearse)一下明天
  簡報的流程；我怕今天早上的會議會拖太久，拜託你了。」

  「嗯。」

  一接近期中簡報，不只是小葉，連其他單位出席的人都顯得戰戰兢兢，尤其
  對自己那一塊的功能特別熱衷，巴不得我們只針對那個部份來加強。一個早
  上他們連珠炮似地丟出一大堆問題，大威的電腦上林林總總地列了幾十點，
  手指幾乎跟不上他們提問的速度；如果說單純是程式的問題還好，但有些屬
  於操作流程不熟練或歸類在後期部份的功能擴充，實在不適合在這時候花這
  些時間。

  我耐著性子一項項對他們解釋，一邊提醒大威那幾項該今天完成，那些是後
  期的。一整個早上幾乎是疲勞轟炸，完全沒時間喘口氣。

  「今天下午他們還會過來，如果大家還有問題可以再過來請教他們。其他的
  就麻煩各位再幫忙測試了，大家都希望系統更好用嘛！」

  小葉送走了其他單位的人，我攤在位子上完全不想動。倒是大威顯得精神奕
  奕，連盯著螢幕幾個小時了，卻像是不會累似的。他把結果存了檔，將電腦
  拿到外面接網路線以便送印表機。

  小葉進來時，端給我一杯熱咖啡。

  「謝謝。」

  「不好意思，他們突然提出這麼多東西。」

  「不會啦，本來就是要這樣，我們才曉得你們的要求是什麼。」

  我朝他笑笑，喝了一口紙杯裡的咖啡，雖然是甜得膩口的即溶咖啡，但溫熱
  地流過喉嚨時還是讓人精神一振。

  「明明夏天快過了，太陽還這麼大！」 

  小葉走到落地窗前，把百葉窗調整角度，遮擋了外頭射進來的陽光，會議室
  一下子暗了下來。他走到我背後，把雙手放到我肩上。

  「我幫你抓龍吧！看你那麼累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我對陌生人的碰觸其實很容易敏感，但小葉似乎是箇中老手，按摩的力道和
  手勢都頗有專業的水準，很快就讓我放鬆了僵硬的肩膀，自然地閉上眼讓他
  服務。和以前男友幫我按摩的經驗相比，小葉似是略勝一籌。

  「謝謝，你的技術很好耶！」

  「那當然，我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慢慢由肩膀往下移；一根根手指像是一隻隻隻游移蠕動
  的蛇，直往我胸膛間爬竄。

  「啊！」

  「放心放心，你放輕鬆，這樣你會更舒服喔！」

  小葉把音調放得緩慢低沈，像是撫著你心上一樣地說著這些話，手上的動作
  仍不急不徐。我感覺他在我胸上揉壓著，手指熟練地解開我第二個扣子，慢
  慢地把手探進我襯衫裡；碰到皮膚的時候我像觸電一樣地站了起來。剛好那
  時候，大威開了門進來。

  「印好了……」

  他看著我們兩個，一臉茫然。

  「好啦！謝謝，一份先給我看看。大威，你們家阿漢太累了，我幫他按摩了
  半天，他肩膀還是沒辦法放鬆下來。這樣吧，下午討論完，我請你們去健身
  房讓師傅按摩一下，算是慰勞你們的辛苦。」

  我還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小葉已經接過大威手上的東西，走了出去。昏暗
  的會議室裡，只留下我和大威。他還是愣愣地看著我，我坐了下來，又啜了
  一口咖啡。我們沈默了好一會兒，冷氣送風的聲音在空氣裡迴盪，咻咻咻地
  像在催促著什麼。

  「學長，我們要不要先討論一下。」

  「好。」

  他終於先開了口。我站起身，轉頭去把百葉窗拉開，但總覺得身後大威的視
  線一直落在我身上，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像做錯了什麼被凝視著。他拉了張
  椅子到我旁邊，喀啦喀啦的滾輪聲響覆蓋過所有聲音。

  我們公式化地把大威記下的項目逐條討論，他很少提出什麼，多半只點點頭
  同時在紙上作些註記；我試著說些玩笑話想讓氣氛輕鬆，但似乎徒勞無功。
  那樣的氣氛持續了十幾分鐘，卻像有幾個小時那麼長。

  「學長，你要不要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我聽你聲音好像很累了。」

  「沒關係，我們先回飯店吧！」

  聽到他聲音裡軟化的情緒，我鬆了口氣，卻也擔心起現在的他心裡在想些什
  麼。

  ※  ※  ※  ※  ※  ※

  大概是真的累了，沒什麼胃口，我沒吃午餐直接躺到床上小睡了一會兒。醒
  來的時候，大威指指桌上的便當。

  「你喜歡吃的蛋炒飯，我有提醒老闆不要放紅蘿蔔了。」

  「謝謝。」

  他的關心像是和緩的空氣，一點一點地順著心跳的搏動送進我身體裡；我覺
  得感動，卻不敢放鬆自己，深怕一時情緒上的鬆懈會讓這種關係產生變化。

  我們三點離開飯店，到業主那兒和小葉打過照面後，馬上待在位子上就 bug
  作修正，同時把早上他們提的意見也盡可能更新上去。小葉每隔幾分鐘就過
  來一趟，有時候送咖啡和點心過來，有時候純粹在我們身邊晃晃，聊天打屁
  或關心進度。我覺得他似乎在留意大威的反應，只是大威對他講的話總愛理
  不理，沒多少回應。
 
  五點左右，我們排練了一下明天的期中簡報，把幻燈片和系統都跑過一遍。

  「好啦，搞定了，明天我們就照這樣子的流程。你看時間算得剛剛好，正好
  到下班時間了。你們到樓下等我，我去開車，說好請你們去按摩的。」

  「不用麻煩了，你下班了還是快點回去陪陪家人比較重要。」

  「沒關係，沒關係，我跟老婆報備過了，今天這麼麻煩你們，這應該的。」

  大威本來在我旁邊一直悶著沒有說話，這時候倒跟著開口了：

  「可是我們晚上和朋友有約了。」

  「有約啦！不過去按摩就一個小時，花不了多少時間的。」

  「可是……」

  「你們就讓我招待一下吧，再推辭就是不當我小葉是朋友！」

  我看大威漲紅了臉，只好拍拍他的手要他別再說了。

  「你這樣說了，那我們怎麼能說不？我們收拾一下東西就下去找你。」

  小葉滿意地離開，還回過頭似有深意地朝我望了一眼。

  「別在意了，反正去按摩一下也好，我肩膀真的很酸呢！」

  我朝他笑笑，刻意動動脖子聳了聳肩膀，他才總算放鬆了臉上的表情。

  小葉帶我們到市區一家健身房，裡面的設備和台北我常去的那家大同小異，
  但整個空間的色調與配置仍有一點不同。他似乎是這兒的熟面孔了，和櫃檯
  打了招呼就帶著我們進去。坐在櫃檯的是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孩子，他看了看
  跟在小葉後頭的我們，尤其朝大威望了好幾眼，眼神似有深意。

  「學長，那個櫃檯的小男生一直看我。」

  大威低聲在我旁邊耳語。

  「你長得帥，他多看幾眼有什麼關係。」

  按摩的房間裡排了三張鋪著深藍色床單的軟床，彼此之間有點距離，中間用
  布簾隔開；房間是暈黃的色調，連燈光都顯得睡眼矇矓的。我們在更衣室脫
  了衣服，圍了件浴巾趴到床上。按摩師傅進來後，把我們之間的簾子拉上，
  拉開浴巾蓋住我的腰際，同時在手上塗了些精油，開始在我身上按壓。

  一開始我覺得有些不自在，或許是這個空間和我以前去的健身房有點不同的
  關係，但師傅的力道與手勁用得很好，很自然地讓我放鬆地接受他的按摩。
  和台北不同的是，那邊的按摩似乎比較偏重局部，並不像這裡是全身性的按
  摩。我右手邊躺的是大威，我聽到他咯咯笑了幾聲，似乎是怕癢的樣子。

  「這樣子可以嗎？」

  我點點頭，閉上眼睛盡量卸除全身的緊繃感。翻身變成躺著的姿勢沒多久，
  小葉那邊就傳來打呼聲，我聽到我的按摩師父偷偷笑了。

  「他每次來，每次都睡著，而且每次都打呼。」

  他對我解釋，一邊使勁在我肩膀上揉捏，手指掠過我胸膛時，我微微一顫。

  「你很敏感。」

  我紅著臉朝他微笑，開始擔心自己等一下萬一有反應怎麼辦。

  「沒有關係，那很正常。」

  他似乎是看穿我的心事，一語道破我擔心的事。看著他的表情，我想起櫃檯
  那個男孩看大威時的眼神，小聲地問了句：

  「來你們這裡按摩的，都是男的嗎？」

  他意會了我的意思，笑著點點頭。

  「你們是那位先生的朋友？」

  他加重了「朋友」那兩個字，我發現他的聲音很輕柔，以男孩子的音色而言
  稍嫌溫軟，但卻是令人舒服的聲音。望著他看時，我才發現他膚色不像是台
  灣人，口音也有一點點奇怪的腔調。

  我搖搖頭。

  「我們只是工作上有合作關係。今天是他招待我們來的。」

  因為怕大威聽見我們的對話，我沒敢說得太大聲。按摩師傅似乎經驗老道，
  看得出我的顧慮，回答我時也會湊近我耳邊小聲說話。

  「你不是台灣人吧？」

  他點點頭，但沒有回答他是那個國家來的。

  「你們台灣人每個人身體都好硬，放鬆不下來。」

  說著這些話時，他的雙手在我身上游移，同時爬上床坐到我小腿上，疊起雙
  手在我大腿的附近推壓。那種感覺讓我一陣酥麻，我本能地收緊肌肉，抵抗
  這樣的撫摸。

  「放輕鬆。」

  他輕聲地在我耳邊說，放鬆了點力道，同時拿了條毛巾擰乾覆到我眼睛上，
  溫熱的暖意透過毛巾向眼睛四周散開。當眼睛看不見時，觸感好像變得異常
  敏銳，我感覺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身體各處，或輕或重地按著每一處穴道
  ，尤其他似乎有意徘徊在腰際附近，像是故意的。我覺得緊張，卻同時享受
  著這樣的觸摸。

  我聽見他輕聲笑了，惡作劇得逞的笑。